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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下課,我就先蹺了,飆往長榮路那間網咖。我有好多話想找「寡言」說,今天的衰事,還有…….那個男生的事。他告訴我他是啞子時,我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只是呆呆地看著他。然後他就說()他和朋友約好打球,匆匆離去。我不知我訝異的表情是否傷了他,因為我並沒接觸過聽障或語殘人士,一時不知怎麼面對他。我回教室後,一直不能專心聽課,滿腦子是那個男生的事。難怪,他撞到我的時候,那種想開口又不能說的歉意表情,還有他傳簡訊通知我,而不是打手機。

 

我上線,在好友名單裡尋找,但是「寡言」不在。我在網咖待了兩個多小時,他還是沒上來。唉,今天果然諸事不順。無心玩,付了錢就回家了。隔天下課又去網咖,他還是沒上線。再隔天,終於遇見他了。彆了三天的話,總算找到宣洩管道。我霹哩啪啦說個沒完,他只是安靜地聽我說。

 

「他和我是同種人了。」「寡言」說。

『嗯。』除了嗯,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他這句話。他們都有殘疾。

「那麼,妳會看不起或排斥傷殘人士嗎?」

『不會,只是我知道他是不能說話時,有點不知要怎麼反應。』傷殘人士也是無可奈何的,我一直都是以客觀觀點來看待我所遇到的人事物。

「既然如此,妳就以平常心去對待他就好了。」

 

我想,我下次看見他時可能會送他一個大大的微笑吧!

 

和「寡言」談完了心事,覺得好輕鬆。我真的很喜歡和他聊天,因為他懂好多我不知道的事,我有煩惱時他總能給我意見,讓我得以解決。就在我快下線時,他突然冒出一句:「我們見面好嗎?」

『……』

雖然我一直告誡自己,網路別太當真了,必須和現實分清楚。但在金庸和「寡言」相識了三個禮拜,我對他很有好感,有時心裡難免會想像他的長相,好奇他的一切,可一旦我們真的見面了,如果幻想破滅,我還能和他這樣談心嗎?我並不贊成以貌取人,但是網友見面,第一眼印象真的很重要了。因此他提出這個提議,令我遲疑。

 

『不怕見光死嗎?』不只是對他沒信心,我也擔心自己會嚇到他了,雖然我並不是一隻恐龍,但誰知他審美的標準?

「當作是朋友,外貌就不是那麼重要了。」

看來他是真的很想拐我出去,說實在我也有點按捺不住對他的好奇…….好吧,賭了!我敲下ok,等他安排時間地點。可是一直到我下線,他都沒再提起約好見面的事。或許他也是鼓起勇氣才說出來的,需要點時間來沉澱;也可能是想給我點時間來做心理準備……ok,我會盡量別嚇壞他的。

 

 

過了兩天,中午剛出去買飯回來,就看見我手機上有未接電話。咦……不認識的號碼,但我還是撥回去。電話響了兩三聲,有人接了。

『喂?請問有人找嗎?』我很有禮貌地問。

我聽到的是一陣吵雜的聲音:「打來了啦,打來了啦!」「靠!誰要講?」「喂喂,她聲音好好聽哦!」「媽的,手機拿來啦!」喧嘩突然靜了下來,一個人的聲音清楚地傳來:「呃,請問妳是xxx嗎?」

 

『我是,請問你哪位?』奇怪,我的手機號碼怎麼會落入不認識的人手裡?

「那個,我們是電三A的,我們家阿東想請妳吃飯……」

電三A??我沒認識電機科的啊?阿東又是誰啊?

「就是前幾天撿到妳記事本那個啦!」

 

啊啊啊?我腦筋有點反應不過來了。是他撿到我的東西,又不是我撿到他的,算謝禮也該是我請他才對吧?再說,他沒事請我吃飯幹嘛?我們又不認識。

「妳去不去啊?美女。」

『我不是美女。』嘖,油腔滑調的輕浮小子,有點反感。

 

對方傳來哦的一聲,講話那人好像被揍了一拳。「厚!我是幫你邀人耶,你還打我……好啦好啦!」他聲音又大了起來,「那可愛的小姐,妳賞不賞光?」

說實在,我並不想去,我平常出門也多是和朋友一起,再不就是一個人,而且我也沒和男生單獨吃飯的經驗,對方又是不認識的人。我忽然想起那天那個叫阿東的急急離去的身影,我若不答應,他會不會以為我看不起他?

 

「小姐,喂喂,妳還在嗎?」

『嗯……好吧,什麼時候?』反正只是吃個飯,他看起來也不像是壞人,應該不會怎樣吧!

手機又是一陣嘩然大波。「欸,她答應了耶!」「媽的,真的假的?」「阿東,你出運了啦!雪特,好羨慕哦!我也要和妹妹約會~~~

然後先前那個人對我說:「今晚6點,在歐瑟哦!」

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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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回到住處已經5點了,我洗了把臉,牛仔褲和T恤就出門了。騎到歐瑟時比約定的時間還早了10分鐘,不知他到了沒。我和朋友來過歐瑟幾次,它最有名的就是咖啡和義大利麵,我們每來必點。

 

我剛停好車,他就來了。他穿著一條牛仔褲,一件藍格子短袖襯衫,真好看。他看到我,手朝頭邊點了一下,好像是對自己的遲到道歉一樣。

『我也剛到,而且還沒6點。』我笑說。

 

我們一起走進歐瑟,服務生問:「兩位嗎?」他點頭,我說是,服務生帶我們上二樓,一個靠窗的兩人座。

『你吃什麼?』

他手指著本子上的義大利麵。

『加麵嗎?』不加的話跟本吃不飽。

他點頭。

 

於是我們點了兩份加麵的義大利麵(他加三陀),然後我喝法式牛奶咖啡,他則是冰摩卡。我其實不喜歡喝咖啡,因為苦苦酸酸的,又會睡不著。但這裡的咖啡加點麵是半價,當然是選比較划得來的囉!還好牛奶咖啡比較低咖啡因,喝了也不怕會失眠。

 

服務生張羅時,他從背包裡拿出一本筆記紙和一枝筆,寫說:<謝謝妳肯出來。>

我笑了笑。

<我叫xx,朋友都叫我阿東。妳叫什麼名字?>

我拿過他的筆,寫下我的名字。

<妳的名字好好聽。>

『還好啦,你的也不錯啊!』我說。

他笑了,很陽光的笑容。

 

然後我口說,他筆寫,聊了一下,大概就是些念什麼科系啦,家在哪啊之類的。他是台北人,考上了我們學校才南下唸書。餐點送上時,我們很有默契地停止話題,埋頭苦吃。等服務生收走盤子,端上咖啡,我們才又聊了起來。

 

我盯著他的手臂。上次沒注意,今天我才發現,他左手臂有幾條疤,右手也有,每條至少都有10公分長。

 

『可以讓我摸摸看嗎?』我小心地問。他並無不悅,點了點頭。我輕輕慢慢地撫著一道道疤痕,『怎麼傷的啊?』

<以前念高職時和混混打架,被他們用刀劃的。>他右手寫,左手仍放在桌上任我撫摸。

 

我想像著利刃在身上割劃時的痛楚,心中一陣發麻。一定很痛吧?我一點都不敢使力,就怕他已掉痂的傷口仍有著敏感的痛覺。

我很想問,他是天生的啞子嗎?但是我怕刺激到他,所以只能把這個問題壓在心底。

 

一直坐到7點多,咖啡早就喝光了,他說:<我帶妳去個地方。>

什麼地方啊?我跟著他下樓付帳,拿出我的費用遞給他。他看了看我,把我的手推回來。我又推過去,他又推回來。就這麼僵持了一會兒,櫃檯的服務生好像在看我們耍猴戲。最後我放棄了,讓他請我。出店門,他騎上車,我緊緊跟在他後面,怕跟丟。

 

我們沿著民族路騎,到前鋒路,再轉大學路,最後來到長榮路。他在一條停車道上停下來,我跟著停放在他旁邊。然後他領著我走進一家店……啊咧?不會吧!竟然是我常光顧的網咖!!他帶我來玩耶!吃飯吃到網咖,好奇怪的感覺。

 

我很驚訝,跟著他進去,那裡的女店員笑著跟他點了一下頭,然後問我:「一起嗎?

『嗯。』我轉頭問他:『禁煙區好嗎?』因為我實在討厭煙味,就不知他要不要了。

 還好他不排斥,點頭嗯了一聲。

70號有人了哦!只剩5968。」我很常來,她都認識我了,知道我喜歡坐70號。在網咖就是麻煩,換電腦的話一些東西就要重新設定,像是好友頻道。既然有人坐了我的熟座,那只好勉為其難換台玩了。

 

我們上二樓,穿過吸煙區的濃重煙味,走進小小的禁煙區。他坐59,我坐68,正好背對背。我進去金庸,畫面一出現,就一大堆人跟我安。我本來想轉頭去看他玩的是什麼,可是忙著設好友,湊不出時間。後面突然飄來很耳熟的音樂……我轉頭看去,他的畫面也是金庸!!好巧哦!

『你也玩金庸哦?哪個伺服器啊?』我一時忘了他不能說話,脫口而出。

我努力設好友,終於完成,和大家問了個晚安。正想去看他的畫面時,「寡言」密我。

 

「安呀!」

『安安。』

「告訴妳一件事,不要太震驚……」

『好。』什麼事啊,好像很嚴重。難道是他生了什麼無可醫治大病?呸呸,烏鴉嘴。

「寡言是阿東……阿東是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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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羿子涵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