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吳三省離開後,文錦已經在這林子裡獨坐了三個小時。

當她看到吳三省出現在家門前時,心裡有一瞬的滯頓。他身後的吳邪對她做著抱歉的表情和動作,那一頭大汗顯示吳邪是真的覺得十分歉疚。

文錦姨,真的真的對不起,妳知道我三叔那個流氓脾性,我要不帶他來找妳,他鐵定把我綑了扔西湖去餵魚啊!吳邪將她拉到一旁壓低聲音急促道,一面說眼睛一面瞄他的三叔,深怕他聽見自己的話,回去後又拿自己開刀。

怎會不明白他那說風是風、說雨是雨的暴戾脾氣?二十多年過去了,他容貌老了不少,做事愈見沉穩老練,可眼神裡那股子狠辣勁兒可全未收斂,但他看她的眼神還是和二十年前一樣柔和,這是她唯一在他身上看到過的溫柔。此時,他眼裡更多了急切和緊張,像一個沒有戀愛經驗的毛頭小子站在喜歡的女孩子面前一樣手足無措,尤其她的神情那麼平靜淡然,情緒一點也不受他的出現而有所牽動,他就更加心慌了。

她不怪吳邪,她知道吳邪受她之託,不得向吳三省透露自己隱居的地點,吳邪是個守諾的人,面對她也絕對不敢造次,尤其和她在一起的是他最重視的朋友,他們如今住的房子,還是他和胖子出資張羅的呢。他今日會被吳三省押著一道過來,顯然是被逼得沒法子了。

吳三省千方百計只為見她一面,無非就是想說服她重溫舊情。二十多年來她一直避著他,在西王母城底下見面之前,她一直以為他是解連環,等到觸及他眼神之後才醒悟,眼前這人是千真萬確的吳三省。可是一對舊情人久別重逢,她卻沒有任何欣喜和懷念的心情,他有,她知道,但她沒有。她和他之間的愛情,早在她發現他與解連環共謀而不可再信任時,就已灰飛煙滅。

兩人之間無法信任彼此,如何並肩走下去?

但她明白,他們夾處在這龐大陰謀的縫隙之中苟求生存,每個人都身不由己,所以在王母城時雖然認出了他,她還是選擇原諒了他的所作所為,只不過男女情愛一事,她和他是重拾不回來了。

將話說開了也好,解開彼此心結,以後便回歸各自的生活,兩不相干。

她轉頭向屋內之人報備:我跟吳三省外頭走走說些話,晚點回來。

吳邪見她如了三叔的意,連忙道:文錦姨妳去吧,我來陪他。

文錦還沒等到屋內之人的回應,吳邪便閃進屋裡將門關上,生怕她反悔似的。她搖了搖頭,轉向癡看著自己的吳三省,道:走吧。

 

 

 

 

天已大黑,文錦循著山路走回家。山下有個全村不到百人的小村莊,山上僅只他們一戶,十分清幽遁世。山路無燈,賴以指引的是不遠處屋裡透出來的燈光,有個人在等她。思及此,文錦嘴角不由上揚,加快返家的腳步,來到近處卻是一愣,只見一人靠著門坐在外頭,仰望著無光害而群星璀璨的夜空。

「起靈,你怎麼坐在這裡?」難道是不小心把門反鎖了?

張起靈站了起來,凝視她片刻才說:「妳回來了。」

文錦訝了一聲。「你在等我嗎?對不起,我在林子裡想點事,坐得久了些。」

張起靈點了點頭。他沒說他其實找過她,遠遠看到她在林子裡沉思,並沒有前去打擾,站了一會兒便按原路輕巧離開,坐在門口發呆等她回來。

「山上天黑了會冷呢,咱們進去吧。」文錦微笑進屋,身後傳來門關上的聲音,張起靈忽然貼了上來,自背後環住她。她微奇,一手輕覆他扣在她腹上的手,一手搓揉他的髮,柔聲問:「怎麼了?」

張起靈放開她,文錦還不明白怎麼回事,身子就被扳了過去,他的氣息撲面而來,小嘴已教他俯身堵住。

文錦心裡萬分訝異,只因他的吻不似平常的輕綿溫和,而是挾帶著一股少見的霸道和不容抗拒。她雖覺有異,但並不心慌害怕,他的舌在尋她,她迎上回應,撩起他更激切的渴望。

張起靈扶住她大腿往上抬起,文錦勾住他頸項,雙腿借力夾上他的腰,動作間兩人脣瓣只要稍分,他便又欺了上來,一秒也不離開她,就這樣毫不費力地撐著文錦走上二樓兩人的房間,將她放上床,嘴脣由她的小嘴移到纖頸,再下至鎖骨,隔著衣物蹭吻她的渾圓柔軟。

文錦輕喘不已,感覺他的手在她衣下撫弄,張起靈動作俐落,頃刻間她已一絲不掛,他吮舔她脣瓣,任她脫去他上衣,現出胸膛上躍然鮮活的麒麟刺青,他褪去自己的長褲,覆上她渾身燥熱的嬌軀。

張起靈的異常熱切在文錦身上堆疊起高漲情慾,他分開她雙腿,窄腰一個沉挺,文錦蹙眉逸出一聲禁忍不住的呻吟,張起靈停住動作親吻她眉眼,直到她鬆開眉頭回吻他,他才放心落力抽挺。

陣陣猛烈衝擊積累重重快感,此刻文錦的身體感知像是與外界徹底斷絕,僅只感受得到張起靈的存在,如同他一心一意專注在她身上。意亂情迷間聽他沙啞喚了她一聲,捧起了她的臀,文錦意會地緊緊抱住他充滿爆發力的精瘦身軀,纖細雙腿纏上他腰,在他毫不克制的索求下難止呻吟。

他們的歡愛大多是柔情蜜意的,激情有之,卻不如這次似要將畢生愛慾盡數宣洩在這一刻,像是害怕沒有未來一般。她知道他心裡有事,慣於沉默於是藉由不同以往的反應來傳達未有言明的情緒。她順從他,極力想配合他的動作,最後仍是跟不上他,她才知道一旦他放縱起來,連她這個少數可以在盜墓任務上配合得了他的人都招架不住。他一次又一次熱烈佔有,留意著不弄痛她,只是不讓她有喘息的空間,他霸住了她最私密動人的反應,縱情深埋她體內,與她結為一體。

文錦趴在床上精疲力竭,覺得全身都不是自己的了,張起靈壓在她身上,兩人汗液交融,沾染著彼此的氣息,一室的愛慾氤氳。他的脣刷過她裸背,起身下床,她只能強睜著沉重眼簾看著他走入浴室。

注水聲嘩啦傳來,文錦甫閉起眼睛不到五秒鐘便睡著了,不久又被擾醒,張起靈將她打橫抱起,她在鏡上瞥見自己全身佈滿了被他愛過的痕跡,接著被輕柔地放入注滿溫水的浴缸裡。

文錦渾身乏力,一放鬆就要滑入水裡,她索性連頭沉入水中醒醒神,然後趴在浴缸邊緣,半瞇著眼看張起靈站在蓮蓬頭下沖澡。他洗了一遍身體,甩了甩髮,坐到浴缸旁的瓷磚地板上,雙手靠在曲起的膝上望著牆壁。

半晌無語,文錦將下巴抵在手背上,朝張起靈勾了勾手指,他挪近身體,學她將手臂擱上浴缸邊緣,下巴枕在肘處,兩人鼻尖對鼻尖,呼息同感。

「起靈,你──」甫出聲,就聽見自己啞嗓,張起靈挑起眉,脣畔勾起一抹曖昧微笑,文錦紅著臉嗔道:「可惡,還不都是你!」

張起靈眼裡全是笑意,文錦嗔了他一眼,清了清喉嚨,壓低暫時沙啞的聲音,正色問道:「你不喜歡我見吳三省,對不對?」

笑意盡退,張起靈木著臉低下眼,片刻才道:「我不知道妳會不會想回到他身邊。」

文錦笑歎口氣,伸手輕拉他前額溼髮,柔聲道:「我跟他早就結束了,對他並沒有任何留戀,從今往後我和他的人生不會再有交錯,今天也只是和他做個了斷而已。如果我心裡還有他,又怎會要你將我從王母城帶出來?」

張起靈抬起眼,黑瞳透過髮隙看進她眼裡,看見了滿滿的認真、坦然和柔情。文錦輕輕道:「起靈,我們可能都不會再變老……不過你的情況與我不同,說不定你會老得比我快那麼一點點,」她淘氣一笑,眼睛隨著笑容淺淺彎起,眼和脣,都是令人挪不開視線的弧度。「但我們都會有死去的一天,我希望在那一天來到之前,我們一直在一起,一直陪伴著彼此,好嗎?」

張起靈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凝視她,表情已不再木然,眼神燃起熱度,文錦等不到他的回應,鼻尖輕碰他的,再問一次:「好不好?」

這次張起靈有了反應,他不再只是淡笑,而是微微笑開了臉,飽含滿足喜悅地說了一個字:「好。」

文錦驚喜著他極為罕見且竟略帶稚氣的笑容,看他以鼻尖蹭了蹭她的,湊上臉來輕而密地一口一口吻著自己。她細細回應他令人心顫的溫柔,含住他探進來的溼軟,一番纏綿之下兩舌又逐漸火熱。

張起靈暫離她軟脣站了起來,彎身將她自水中抱起,復又坐回地上,繼續綿吻懷裡的她。

這是他平時想要她的前奏,溫柔地、脈脈地、令她難以抗拒地。文錦雖然尚未恢復力氣,但不想拒絕他,或者說,她不想錯過每一次與他的肌膚相親,不想錯過每一個疼惜他的機會。她調整姿勢,跨坐上張起靈大腿,他就著高度吻啃她纖頸香肩,她低哼細喘,捧起他的臉深深吻住他。

異物入體,文錦倒吸了口氣,不由得弓起腰去接納適應,張起靈愛撫她的臀,緩和她的緊繃,等她習慣他。稍早之前他的數次造訪弄得她痠麻不已,這時已無不適之感,她受情慾左右,忍不住輕輕擺動腰枝,引得他發出一聲難耐的喘吟,雙手掌住她滑膩細腰,挺腰撞擊。

這次張起靈卸去強勢,動作溫柔沉緩,令文錦覺得無比受用,攬著他頸項隨他律動,一波波酥麻遍及全身,舒服得神智迷離。她勉力清醒迎合他,等到他最後略施力道將她軟臀壓向自己,釋放在她體內深處之後,才放心闔眼睡去。

張起靈發現文錦枕在他肩上毫無動靜,貼在他胸前的綿軟規律起伏著,眼神不禁放柔,反省起自己今晚將她折騰得著實過火。他靜靜抱著她,一遍又一遍細吻她肩頸,嗅聞她早無禁婆氣味的體香,才將她放回水中替她洗了澡,自己也簡單地再沖洗一遍,以大浴巾裹住她抱出浴室放上床,吹乾她頭髮。這過程中文錦睡得十分香甜,全然任他擺佈。

他拉上被子蓋住兩人,撐著頭凝視她睡顏半晌,靠上去擁住她,將臉貼近她的臉,如往常那般帶著微笑閉起眼睛,隨她沉入夢鄉。

他和她,今後一直這樣平凡而美好地過下去,直至生命的盡頭。

 

 

 

瓶錦文《記憶》,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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