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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封神

 

青梧山上,陰澀的天鉛雲重重,照不進一絲陽光拂暖。鳳棲木握著蛛絲封體的木蝶,感應到上頭的靈氣正逐漸消逝。

 

他面容滯靜,內心卻思潮迭起。他想起了他的過去。

 

兩千多年前,那時他與一般梧桐樹無異,不懂修煉,不求長生,只是日復一日看著月昇月落,年復一年看著四季更迭,懵然無知。

 

那一日,山裡偶然來了一隻渾身赤豔的神鳥,他從未見過這麼美麗的生物,不禁看得癡了。神鳥鳳皇是為了尋木製琴才來到青梧山,鳳皇在他枝頭上略事停歇,聽見他稱讚自己:「這株梧桐倒是不錯,只可惜年歲未足,未能製琴。」便振翅離去。

 

鳳皇這一個振翅,卻不經意地在他身上抖落了一股靈氣,這股神靈之息雖然微弱,對於凡界生靈來說卻宛如水窪遇見傾盆大雨,瞬間成湖,竟使得他一步成精,並化為人形。他大為驚喜,此後便藉著這股靈氣修煉,過了百年,鳳皇再度前來,又停在他的枝頭,他不禁現形相見。

 

「我……我是這棵梧桐的人形,百年前您在我身上抖落了靈氣,後來我便一直憑靠這股靈氣修煉著。」

 

鳳皇訝道:「吾本欲取你製琴,想不到陰錯陽差,卻使你成精。」言罷一笑:「如此也好,機緣湊巧至斯,合該是吾當得一友。」

 

兩人於是結下情誼,鳳皇時時來此,提點他修煉之道,與他暢談四界。

 

「鳳皇,我時時在想,生靈修煉意義何在,難道就為了更長的壽命?」

 

鳳皇微笑:「你何不思索為了什麼而要求長生?」

 

他咀嚼鳳皇的話,無時無刻不思量。

 

一日,一名獵戶上青梧山狩獵,卻為猛獸所傷,當時青梧山上罕有人煙,獵戶無人相救,垂死之際,他以人形現身,以術法救了他。獵戶感激涕零,頻頻道謝,他看著獵戶的神情,心中忽然起了難言的欣喜。獵戶問起他的身份,他毫不掩飾地告知獵戶他乃山上梧桐精,便將獵戶送回山下。

 

此一事他本不放心上,隔了幾日卻見獵戶帶了些祀物,尋到他真身前對他參拜,表示敬謝之心。這次他沒有現身,他靜靜地感受著獵戶對他的感謝,感受著自己對此的滿足。

 

為何而修煉以得長生?他或許尋到了自己的理由。

 

他便這麼為善下去,不論蟲獸草植,不論凡人精怪。他得到的感激愈多,他助人愈勤,聲名因此愈響,後來人類奉祀他,人間香火是虔誠的信仰,此般信念化成源源不絕的靈氣,供之修煉,使之愈漸強大。

 

他滿足地過著簡單的日子,未對自己的壽命想過太多,也未曾想過自己會突遭橫禍。

 

數百年前的那一日,他被一個靈力強大的男人刨去他儲存精元的樹心,上千年修行竟然毫無抵抗之力,劇痛折磨他的身,千載修行盡付流水,幾乎喪命。

為什麼是他?他助人而從未害人,為何要橫遭厄運?

 

他一度喪失心智,卻有一群信奉他的人類手忙腳亂地替他傷處做盡處理,他看著他們著急的面孔,激憤的心因而緩了下來。他們在他傷處置放趨蟲的藥材,在他身上裏起紅布,遮住傷口,雖然這類治療僅是聊勝於無,但人類持續不斷的香火飽含靈氣,延續了他的生命,使他勉力撐持下來。

 

鳳皇來到青梧山,既心疼好友的遭遇,亦對其頑強生命力大為驚嘆,於是先以自身神力助之維持生命,再教他修補精元的方法。然而他的生命仍如流沙細漏,無可彌補。

 

後來,天界欲拔擢新一批封神者,鳳皇因此舉薦他列入封神候選,盼他封神之後便再無生死難題。而今──

 

「你在等什麼?」鳳皇的聲音自耳畔響起。

 

鳳棲木回過神,低聲道:「我……想先等木蝶完全失去靈氣再說。」

 

鳳皇點頭:「只要殘存絲毫靈氣而進行嵌合,那便是弒靈,的確應該謹慎。」

 

鳳棲木輕輕撫摸木蝶,忽然木蝶散發出異樣氛圍,一眨眼,面前出現一名從未見過的少女,眉眼秀巧,質氣純淨。在場之人皆是一愕,鳳棲木感應出她的靈氣,知她就是木蝶物靈。

 

「妳……」

 

曉蝶沒向他看一眼,急切地將地上的蜘蛛捧起,叫道:「三十三,是我,你的曉蝶回來了,你聽見了嗎?」

 

小蒼蠅看看公孫嬋屍身,又看看她,吃驚不已。

 

「對不起,三十三,你為我做了那麼多,我卻傷了你的心;如果不是你,我又怎會來到這世上!」曉蝶泫然欲泣:「我太笨太蠢,很多事你明明是對的,我卻不相信你;我習慣了你在我身邊,習慣了你對我好,可我卻只是一味接受你對我的關心,從未想過應該報答你……」

 

蜘蛛好似有感,長足突然微微一動。曉蝶心疼地撫著蜘蛛,哭道:「我喜歡你,也喜歡鳳先生,我不懂得區分複雜的人間情愛,但我已經知道我對你和鳳先生是不一樣的喜歡。小蒼蠅曾說,和誰分開比較難過就是喜歡誰,那個人是你,我不想跟你分離!如果我要飛,我會希望鳳先生在原地等待我、指引我,像親人長輩守護著我的歸來,讓我有一處可棲,不至飄零;可我會要你陪我一起飛,我希望去哪裡都有你在身邊,因為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不會害怕擔心,才會真正開心。你沒有翅膀不要緊,我有,我是你的曉蝶,我會帶著你飛,不會拋下你不管。」

 

她哭,而眼中無淚,天空卻飄起毛毛細雨,替她盡一份微薄的哀憐。失去憑軀,她感受不到外界天氣冷暖,卻怕三十三會凍著,將他閤在手心中為他抵禦雨寒。

 

「我們吵架那一晚你打斷了我要說的話,因為你不愛我提到鳳先生的名字,可我當時想說的其實是,以後我們要去更多地方,要四方遊玩、去體會人間一切,就你和我。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也可以帶小蒼蠅和小石頭同去,我們就像一家人,有他們路上會更加熱鬧,你說是不是?」

 

蜘蛛對著她沒有動作,但她感覺他正聽著她訴說。忽然神識一陣恍惚,身上好像被抽去部分感知,她隱約知道那是靈氣漸失的徵兆,其他人瞧得清楚,她的身子已然淡去一層。

 

曉蝶吁了口氣,輕柔無比地撫著掌中蜘蛛,如同鏡池中三十三深情無限地撫摸掌上木蝶,她低聲道:「我們曾說好等金陵事情一完,就去找奶奶問她祝月那些事情,只是奶奶不真是我的奶奶……雖然那也不打緊,還是可以去找她,但如今我就快要消失,我們只怕是不能去了……」

 

她忽然破涕為笑,笑容仍是純真:「不過我知道了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說出來別人怕不相信,可我知道就你會信我。我方才見到了月亮上的廣寒娘娘,就是月靈廟拜著的那個,她真的和神像長得一樣,不,是更加美麗,美得不像人間的人。真是奇怪,是誰仿著她的樣子刻了那一尊玉像呢?還有,我在月宮中聽到了挽月琴曲,以及太古之語……乍聽之時想不起來,原來廣寒娘娘說的那一句話是太古之語。她還說她不是嫦娥,那個自古流傳自今的嫦娥奔月傳說果然是錯誤的,只可惜真相是什麼也不能知道了。」

 

頓了頓,看見自己身上又淡去一層,已能隱隱透過手背看到包覆在掌心裡頭的蜘蛛,曉蝶心中不捨,哽咽道:「三十三,我要走了,以後你要好好保重自己。」他長足緩緩撓著她的手,似在回應她。

 

曉蝶抬頭看向小蒼蠅,小蒼蠅遲疑道:「小……曉……小姐……」

 

曉蝶澀然道:「妳知道我不是。」

 

小蒼蠅目中含淚,道:「妳不是公孫嬋,妳是曉蝶,是我這四年來的小姐。」

 

曉蝶悅然一笑,縱然面目不同,笑靨裡仍是小蒼蠅熟悉的純然無邪。

 

「謝謝妳,小蒼蠅,妳就像姊姊一樣照顧我,總是跟在我後頭替我打點一切,三十三以外我最喜歡的就是妳。爹爹和娘以後就麻煩妳了,他們若知道了一切,一定會很傷心,但幸好還有妳在……請替我好好孝順他們,也請轉告府中其他人,這四年來多謝他們待我像自己的孩子,我過得很開心。」

 

小蒼蠅抽抽咽咽地拉住她,曉蝶撫著她腕上玉鐲,又道:「小石頭在我之前曾被遺忘過一次,後來到了我手上,本來認了我,我卻又將他借給妳戴,他覺得自己被丟來丟去不受重視,所以對妳才會那麼不客氣,可他其實很討人喜歡,妳一定知道的,是不是?」

 

小蒼蠅點頭哽咽道:「我知道,他只是嘴巴壞。」

 

曉蝶續道:「小石頭很喜歡妳,到金陵之前他曾偷偷跟我說,說他要跟著妳,讓我別把玉鐲子討回去,我本來想著等金陵事情完了再將他送給妳的,誰知道……也幸好現在還來得及。他雖然有了傷損,但不至於毀壞,妳以後一定要好好待他,別再使他遭受冷落,物靈別無所求,只求一個永遠愛護自己的人而已。」

 

小蒼蠅握著玉鐲,淚目承諾:「小姐放心,我一定會對小石頭很好很好,像詠兒待蛇琴那麼好,至死都不遺棄他!」

 

曉蝶欣慰一笑,替她抹去臉上淚痕,轉身面對鳳棲木。她面目平靜無怨,鳳棲木卻覺心中淒然,張唇欲語,又覺得自己冷酷至此,已無可言說。

 

「我不怪你,鳳先生。」她澀然道:「你只是想活下去,沒有什麼不對。我相信如果今日我不是你的樹心,你斷不會如此待我。」

 

「我……」

 

「雖然你處心積慮誘我來此,但我感覺你路上對我們並非全然虛情假意,我和你在一起也總有開心的時候。你什麼都懂,就像引路明燈,引著什麼都不懂而好奇的我去思索那些我從不曾想過的事。」

 

鳳棲木忍不住喃道:「引路明燈……不,我引的是死路……」

 

「我還是很喜歡你的,鳳先生。」曉蝶淡笑凝視怔忡的他:「我真希望能有你這麼一位兄長,可以指引我一切迷茫,可以告訴我所有奇特故事,可以像守護青梧山居民一樣守護我,看著我成長。」

 

她已然稀淡得像一吹就散的薄霧,神情卻十分平和。

 

「我以為自己是人,卻沒想到我覺得命途可憐的物靈才是我的真正身份……有誰會質疑自己的身份呢?四年對物靈來說極短,對人來說又何嘗不是,我懂不了人類情感的百分之一,但卻覺得這一趟十分值得,就算我原本以物靈之姿可以活得更久,我也願意選擇這當人的四年。」

 

她閉起雙眼,道:「物靈壽盡,只能消散在天地之間,不能像生靈一樣回歸冥府投胎輪迴於世,我曾經認為這樣的物靈很可憐,可不論物靈生靈,若生前無所作為,又平淡地逝去生命,除了靈氣回歸天地以外,於世間皆無用處,那又有什麼分別?還不如讓自己走得更加值得。」

 

撫著掌中蜘蛛,曉蝶看向鳳棲木,低聲道:「鳳先生,你是好人,我知道,否則青梧山居民不會那麼誠敬地奉你為神,你只是一時走岔了路。鳳先生若死了就太可惜,如果能成為神,定能造福更多人。三十三傷得這麼重,又為了我散盡精元,身子十分虛弱,你成為神之後請一定要救他,照看著他,讓他能夠活下去。」

 

鳳棲木瞬間明白了什麼,驚疑地看見她顫聲說道:「我願意將自己奉獻給你,鳳先生。我願意奉獻自己以延長你的壽命,助你封神。」

 

鳳棲木脫口大叫:「不!」

 

三十三慌亂地在她手中亂爬,曉蝶閉上眼,須臾之間即告潰散,化成一縷輕煙,讓細雨刺得支離破碎。三十三啪地一聲落在地上,滿地亂轉,發出一陣淒厲的叫聲。

 

掌中木蝶已然靈氣盡失,鳳棲木急切地灌輸己身精元進去,殘壞的木蝶儲存不了靈氣,反而從中斷開,在層層蛛絲裡七零八落。

 

鳳皇在一旁道:「物靈消散,她既已自願獻出自己,便無弒靈之憂,好友進行嵌合吧。」

 

鳳棲木呆呆地捧著木蝶,只差一步就可登天,他卻感到迷惑:「我畢生修行,是為了助人,還是為了封神?」

 

他修行究竟為了什麼?

 

封神既可解壽終之逼迫,又能助其得到更高的神力來守護這座青山,他是積極於此的,可卻未想過,若是封神之道與他修行所奉之信念一旦有所牴觸,他又該如何?

 

「為何封神之路如此殘忍,就算她是我的樹心,但她已生成意識,就不該再歸附於我,由我決定其生死啊……」

 

鳳皇道:「你沒有替她決定,她是自己首肯的。」

 

鳳棲木喃喃:「不,是我逼她決定的……我為了使她自願,殘害三十三,傷了小石頭,自己險些墮落為妖;我向來以助人為本,如今竟然害了人……她本體雖非我下手所毀,但若我不受妖言蠱惑,沒有短暫迷失神智,她就不會遭受偷襲……」

 

他轉頭看向思風,思風不安地動了動,躲到鳳皇身後,鳳棲木的眼神卻定住了,驀然頓悟:「其實從我被惡念所侵開始,從我決定捨善道、誘其前來進行嵌合以成我的封神之道那刻起,我就沒有資格封神了……」

 

細雨拂在臉上,令畏寒的他心如澄鏡,一如他向來澄湛的眼。他搖了搖頭,自覺可笑,心灰意冷。他轉身面向鳳皇,垂首低言:「鳳棲木無德,自認心性未堅,不足抗衡邪念,不願忝任神職,我……放棄封神。」

 

鳳皇瞇起眼睛:「封神乃天地生靈汲汲追求之道,並非人人皆有其機緣能獲受封神之試,而今你卻要放棄此眾生稱羨的機會,放棄只差一步就能登上的封神之位?」

 

鳳棲木輕撫木蝶,道:「封神與我修行所奉之信念有所背馳,我無法捨卻己身信念,也無法迎合封神之規,既求不得,那便不求。」

 

「封神可是你唯一能夠長存於世的機會,你想清楚了?」

 

「是,縱然壽盡亦不言悔。」

 

鳳皇聞言,卻是頷首微笑:「此卻極好。恭喜你通過封神之試了,好友。」

 

鳳棲木一愣,不明白他話中之意,突然一陣白光,一名白衣男子出現在鳳皇身旁,浩氣凜凜,手中拿著一個卷軸,朗聲道:「封神天官在此,青梧山鳳棲木何在?」

 

鳳棲木怔忡不懂回應,天官流目一周,看著他:「你是鳳棲木?」

 

鳳棲木這才回道:「呃……是。」

 

天官展軸宣道:「天帝有旨,青梧山梧桐樹精鳳棲木,今完成封神之試,位列神榜,請即刻前往天宮參與綬封之儀,聽其神職派位。」

 

鳳棲木呆若木雞,鳳皇含笑道:「還不快接旨?」

 

「鳳皇,這……是怎麼回事?」鳳棲木只是不動。

 

鳳皇笑道:「好友且莫怪吾將你蒙在鼓裡,實則天界早就知情你此生所有經歷,亦知情木蝶已然成靈,特以此做為你的封神之試,假意要你尋回木蝶進行嵌合延壽之後才能封神,真正要考驗的卻是你是否會泯滅良心,罔顧木蝶成靈,只為了完成封神之試。如果你曾細想吾以往提過的封神之道,當知封神並不限生死,亦有生靈亡故而綬封之例。」

 

鳳棲木心頭一震:「原來……如果我當真嵌合了木蝶,那……」

 

「即便嵌合木蝶,你也未能得以延壽,反倒會落得墮妖的下場。」鳳皇深笑:「封神之試所要考驗的,是能否抗拒惡念,不被惡念所控制。神的力量太過強大,又兼管凡界,一旦失於對善道的堅定,他日若以神力為惡,易成天地之浩劫,是以不得不慎。」

 

鳳棲木聞言心驚膽跳,冷汗直下。這般峰迴路轉,得償所願,他心中卻無半分欣喜之情,憾然道:「可即便成了神,也挽救不了木蝶物靈了。」

 

「好友鑽牛角尖了。」鳳皇道:「精魅再高修行,能力畢竟高不過神,精魅做不到的,神未必不行。待你封了神,便可天凡兩界來去自如,天界諸多祕術待你發掘運用,何愁尋不到方法救回木蝶?」

 

鳳棲木聞言精神一振,連忙道:「當真?可是,木蝶本體已毀……」

 

鳳皇摸了摸木蝶,取下一根自己的長髮點在木蝶之上,長髮似有意識,自行纏繞其上。

 

「木蝶本體靈氣雖散,卻因蛛絲飽含精元,使得些許靈氣沾染其上。吾以髮錮之,使之不散,剩下的就待好友尋出方法來補救了。」

 

鳳棲木大喜道:「多謝鳳皇!」

 

鳳皇笑道:「與其向我言謝,不如快將天旨接了,莫教天官好等。」和天官相顧一笑。

 

鳳棲木這趕緊才接過天旨,天官微笑道:「請立即動身前往天宮,莫延誤了綬封之儀。」

 

鳳棲木回答:「是。」天官便消失不見了。

 

鳳皇又取下一根頭髮,尾端點在三十三斷折的傷口上,那髮寸寸融化,與傷口血肉溶融一體,逐漸新生出肢足。

 

「吾已治好他肉身之傷,剩下的當由好友彌補,以贖其過。」

 

鳳棲木慚愧道:「是,多謝鳳皇。」

 

小蒼蠅在一旁看了,忍不住求道:「聽說鳳凰的眼淚可以治病,羽毛可以令人死而重生,求鳳凰大人也救救我家小姐!」

 

鳳皇憐憫道:「世間傳說亦真亦假,有些已成訛傳,鳳凰眼淚能可治病一說即是。以無法時刻取得之物來醫病,緊急之時豈是隨求隨得?天地之中亦並無死而復生之法,況且這位姑娘四年前便已亡歿,魂魄盡散,便是冥帝來此,亦無能作為。」

 

小蒼蠅聞言只能黯下臉,默默垂淚。

 

鳳皇向鳳棲木道:「好友,吾陪你前往天宮吧,一來你不識得路,二來天宮每有盛大儀典,天帝總要發帖欽點吾弦歌和舞,現在帖子怕已躺在我宮中几案上了。吾不好動,數次推拖,卻無一避再避之理,今次既是好友的綬封之儀,少不得要賣這個面子。」

 

鳳棲木微笑道:「鳳棲木亦是許久不聞鳳皇琴音美樂,甚是期待。」

 

「往後還怕少了機會嗎?」

 

正說著,卻聽一旁的思風痛苦地呻吟起來,原來是她足踝上的赤繩神力與妖力相剋,將她足踝炙出了一圈焦痕。

 

「鳳皇,此鳥妖您打算如何處置?」

 

思風幽怨地看著鳳皇,他一頓,將赤繩解除禁錮。鳳棲木來不及阻止,只見碧光一閃,思風已然逃之夭夭,逃得十分驚慌狼狽,落了幾根鳥羽在地。

 

「鳳皇,縱虎歸山恐將危害其他生靈,我去將她追回來!」

 

鳳皇止住他,搖頭道:「且讓她去吧,左右我在天界閒雲野鶴,總該尋些趣事打發漫長時日。」拾起地上鳥羽翻看,唇畔揚起一抹笑,將羽毛收進袖中。

 

他回過頭來看著小蒼蠅,問鳳棲木:「這人類姑娘你待如何?」

 

鳳棲木頓了頓,向小蒼蠅溫言道:「小蒼蠅姑娘莫怕,我會送妳下山,並護送妳回凝月城。這一切種種待妳回去後,自可向公孫老爺言明一切。妳說得很對,凡事莫太過強求,平平凡凡也是種福氣,鳳某相信小蒼蠅姑娘往後定能一生平順,天倫閤樂。」

 

他一個拂袖,一陣清甜暖風撲上小蒼蠅臉面,她身子一幌,倒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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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羿子涵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