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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祝月之慶【下】

 

 

他這一說,邊上三個人都轉過頭來看他。

 

「什麼太古之語?」小蒼蠅奇道。

 

鳳棲木略微收攝心神,道:「太古之語,就是太古三皇時候所使用的言語。」

 

公孫嬋神色微微一動,三十三顯然也感到驚奇,小蒼蠅更是叫了起來:「說書先生說的那個三皇時候?原來太古用的言語跟現在不同嗎?」

 

「自是不同。比如文字,金篆隸楷,隨著歲月更迭而更形簡約易書;言語則因世間條件而決定其留存或消失。時光流轉,千百年前的文字言語流傳至今早非當時形貌,太古之語一度沿用至五帝時代,至五帝後期已見勢微,自夏代開始,太古之語便漸漸失傳於凡界了。」

 

「為什麼會失傳呢?」小蒼蠅問。

 

「皆因使用這種言語的人幾乎全離開了凡界。許多物事一旦流傳不開,若無人費心保存,曠日之下,必然湮滅。如今尚能聽見使用太古之語的,只剩下一個地方。」

 

「那個地方是……」小蒼蠅隱約聯想到什麼,似乎是前不久才聽說過的,眼下卻拼湊不出捉摸不著,嗯嗯哎哎地說不出個所以然。

 

就聽三十三接話道:「天界。」

 

「對對對,就是天界!」小蒼蠅一個拍手,恍然大悟。「前些天鳳先生提到過,神眾將天地劃分幾個界之後就去到了天界,那麼太古之語不就是神的語言了嗎?現在天界說的就是這種咿咿呀呀嘰哩咕嚕的話呀?那鳳先生知道祭月頌詞內文說的是什麼嗎?」

 

「我不是神,自然不懂,不過據說天界之中也並非所有神祇都懂太古之語。」

 

「這又為何?」

 

鳳棲木頓了頓,「因為『封神』。」

 

小蒼蠅歪頭道:「瘋神?瘋了的神將天界大鬧了一番嗎?」

 

「是綬封官爵的封。」三十三冷道。

 

小蒼蠅臉上一紅,辯道:「聽起來都一樣,我哪知道?」

 

「天界除了原始的太古神眾之外,幾千年來多了許多新生神,這些新生神不若太古神那般由天地靈氣所蘊化,而是經過種種修煉與考驗篩節過後,由天帝綬與成為神祇的資格而成神,此便稱為封神。那些新生神並未得到使用太古之語的能力,只有原始的一批太古神才具有解讀之能。」鳳棲木停了一停,又道:「是以一個凡界小城竟然能聽見太古之語,實在是一件不可思議之事。小蒼蠅姑娘,妳可知道這祭月頌詞從何而來嗎?」

 

小蒼蠅搖頭:「我問過老爺、夫人和廟祝伯伯,他們也不知,夫人說她是老夫人教的,這般推溯回去,老夫人定也是繼承自老太夫人,月靈廟是老太夫人那一輩建的,再上去就沒可能了,祭詞源頭為何,夫人自己也不曉得。」

 

鳳棲木嗯了一聲,並不覺意外。線索中斷,也就沒人再接著話題談下去。再看月靈廟前,祭唱早在他們說話之時結束了,公孫夫人正口裡一面喃唸,一面手指著糕點、飾物、水花等祀品。小蒼蠅說這是在告訴廣寒娘娘,祀品一應俱全,請祂品嘗瓜果點心,花水淨面,脂粉理妝,篦梳整容,然後不吝展顏,令凡民有幸共賞其姝麗。

 

「通常祭月過後,月亮就會愈發明亮光潔,屆時就可以『沐月』了。一會兒進城,鳳先生便會看見咱凝月城民要不逛慶典,要不就坐在家外頭賞月吃酒,總之不能老待在屋子裡,要沐一沐月光,讓廣寒娘娘看看你,才能得到祂保祐。」

 

這時人潮漸漸散去,小蒼蠅說大夥兒都要回城熱鬧了,也提議回去。四人走下山坡,公孫嬋忽道:「你們在這裡等我一會兒!」往月靈廟小跑而去。三十三像是知道她所欲為何,不疾不徐地跟在她後頭走過去,小蒼蠅看鳳棲木似乎沒有移動的意思,便也留在原地。

 

公孫嬋走到公孫夫婦那兒交談了幾句,接著燃香拜月,將衣裡的木蝶項鍊取下,交給廟祝在香火上過了一圈,重又戴上。那兩人剛走過去時,小蒼蠅覺得和鳳棲木就這麼無言相對頗不自在,想另找個話頭打破沉默,找著找注意到他自見面起便一直拿執著的半截樹枝。這玩意兒說是武器不夠威風,說是拂塵又拂不了塵,還插在注了水的瓶裡以防枯死,看著便覺得他這模樣真像廟裡的觀世音菩薩,於是好奇問道:「鳳先生您為何老拿著這樹枝呢?我瞧您似乎寶貝得很,到哪兒都帶著。」

 

「這樹枝是我的平安符,離得太遠便起不了保護作用,因此隨身攜帶。」

 

「唔,是因為您說的那個什麼劫數嗎?」

 

「不錯。」

 

「那麼鳳先生您瞧我需不需要也配戴個什麼符來保祐平安?」

 

鳳棲木微笑道:「小蒼蠅姑娘吉人天相,不需平安符即是一生平順,毋須操心。」

 

小蒼蠅給他說得心花怒放,呵呵笑道:「真的?那就多謝鳳先生金口了。我這人沒什麼大願望,也不奢求大富大貴,只要身邊的人平平安安,將來能嫁個上進的小廝,留在府裡繼續服侍小姐夫人,穩穩當當地過日子就成了,再多的就不敢想,就算要得深了也不見得有這等福氣去承受呢。」

 

「小蒼蠅姑娘這才是大智慧的想法,世間紛擾,最難得的就是平安凡順四字,許多煩惱皆出自貪嗔癡妄,是以愈是無求,愈能清心自在。」鳳棲木旋又自嘲輕笑:「這番說法即使明白,卻是極難做到。」

 

小蒼蠅點頭稱是。接著鳳棲木問起公孫嬋是否有什麼喜歡的和害怕的物事?小蒼蠅給他問得反應不過來,鳳棲木淡笑著解釋:「金陵路遙,往後少不得數月相處,若能事先知道公孫小姐的好惡,可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冒犯。」

 

小蒼蠅心想這人可真細膩,連這種小事都上了心,其實現在的小姐大神經粗線條,他就算不小心冒犯了什麼,她怕也不見得會有何強烈的感受;不過萬一真要有這種時候,三十三的反應或許反而會比較激烈。這兩人自打照面起就是水火不容的態勢,言談間也大有互相擠兑招惹之感,小蒼蠅雖不明所以,就算問三十三,他也多半不會說與她知,鳳棲木又還是個不熟的外人,不好多問,想來想去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三十三怕這位俊逸溫雅的鳳先生搶走小姐,那他非瘋了不可。

 

她只要一想像三十三可能的發狂模樣就不自覺一抖,若果如此,及早提點鳳棲木一些能避則避的小地方也不無壞處,省得她老夾在他們中間忙著緩頰,說不得還須收拾殘局,想著就累人。便道:「小姐的禁忌說來並不多,也就特別怕火,比常人更怕,怕到冬天都不敢靠近火盆烘暖。以前並沒這麼怕的,幾年前小姐閨房走了一次水,我們才知道她簡直是視惡火如蛇蠍!」

 

鳳棲木露出一個合該如此的表情,小蒼蠅又接著道:「至於要說喜歡什麼嘛,正常一點的是喜歡吃糕點,女孩兒家多半都愛點心糕餅,只是小姐不太能克制,都可以拿糕點誘她往東往西了;比較不正常的是喜歡吃花芯,還喜歡飛。」

 

「吃花芯?飛?」

 

「是啊,小姐復生之後就愛上了花,不只聞聞嗅嗅,還會將蕊芯丟進嘴裡嚼,給我們糾正得多了,現在收斂了些,但我知道有時她還是會偷偷吃的。而說到那個飛啊,唉!」跟著將她從大石上跳下來摔傷的事簡略一說。

 

鳳棲木聽罷笑道:「這樣看來,莫非公孫小姐是將自己當成蝴蝶了。」

 

「就是呀!」小蒼蠅大大一嘆,「我都說是三十三起的頭,沒事老叫小姐曉蝶曉蝶的,聽久了小姐還真以為自己是隻蝶了!三十三這傢伙,總將小姐往匪夷所思的方向教,偏偏小姐又特別聽他的話,莫說導正她,單是盯著她別愈來愈奇怪就不容易了!」根本是抱怨起三十三了。

 

「或許那位小哥有他照顧公孫小姐的想法。」

 

「那不是照顧,是寵上天了,老爺夫人都沒他這般縱容,掏心掏肺,恨不得給小姐一切似的!」說到這裡,小蒼蠅咳了咳,順勢道:「鳳先生,我們這個三十三啊,他一直是將小姐的事擺在自己前頭的,他是寧可自己受傷害也要保護小姐周全,加上性子又古怪了點……嗯,是非常古怪,因此只要是跟小姐有關的事他不免反應過激,對小姐也過於保護,但本性是不壞的,就是有時候討揍了些……也不是只有一些。這趟金陵遠行老爺說了要我和三十三同去,路上若反而是三十三有什麼冒犯鳳先生的地方,還請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計較太多,或者您跟我說,我一定狠狠罵他!不過嘛,也請您別太過激他,一牽扯到小姐的事,他是半點兒也受不得激的。」一旦他急火攻心,她又得跟著遭殃──她心裡加了一句。

 

鳳棲木了然而笑,「想是這一個晚上我和小哥之間的你來我往讓妳頭疼了。我是看小哥十分有趣,才想逗弄逗弄他,並無惡意。既然小蒼蠅姑娘這麼說,今後我試著收斂一些就是,以免給妳添麻煩。」

 

怎麼聽起來這位外表清冷正經的鳳先生好似有點壞心眼的感覺?這些天她發現只要小姐來到他近處,不論當時他在幹什麼,總是轉而注視小姐,然後若有所思。她方才那番話也是十分隱晦地提醒他別太接近小姐,不知他聽出來沒有。小蒼蠅呵呵乾笑道:「有勞鳳先生擔待了。鳳先生以後也別客氣,直接喚我小蒼蠅就行了,小蒼蠅姑娘什麼的太繞舌,我聽著耳朵都打結。」

 

鳳棲木閉了閉眼,溫笑道:「……還是喚妳小蒼蠅姑娘的好。」

 

小蒼蠅只不過不習慣讓人如此禮貌稱呼,然而仔細一想,單喚小蒼蠅似乎太親近了些,於身份和關係來看確是不妥,看來這位鳳先生諸事深想,諸友淺交,自有他一套處世方式,便不堅持了。這時公孫嬋兩人回來,他們也就打住,四人一起返回城中。

 

原先觀看祭月的人潮一回流,城裡就更顯熱鬧,大街上萬頭鑽動,摩肩接踵,攤商櫛比鱗次,吃的玩的,本地的外來的,賣的東西五花八門,已不僅限只跟月節相關之物,令人目不暇給。

 

公孫嬋樂得大吃特吃那些小攤小販的零嘴吃食,沿路看見什麼就吃什麼,吃不完的就推給三十三跟小蒼蠅解決,還好公孫嬋食量並不甚大,也吃不了太多,否則小蒼蠅怕都要吐將出來了。這種時候她總忍不住讚嘆三十三人不可貌相,肚皮不可斗量,明明瘦得一折就斷,卻每每能將小姐丟過來的餘食盡掃入肚,而且吃得面不改色,不像她,硬撐就要面有難色。

 

雖然這般且走且吃才是逛慶典的樂趣,但小蒼蠅擔心如此對鳳棲木這個客人太過失禮,認為至少也該進酒樓整治一頓正規飯菜才不失為待客之道,但小姐正逛得興高采烈,三十三對她完全放任,對鳳棲木則不予理會,莫非得單由她這個小小婢女招呼客人用飯?也幸好鳳棲木性情隨和,並不計較這些禮數規矩,加上是個少食之人,跟著吃上幾攤零嘴也就足了。

 

慶典上有許多玩樂,燈影戲、雜耍、俗講等等,說的並不只有中秋相關的典故,話古有武王伐紂、草船借箭;說神有盤古開天、女媧造人等諸多歷史神仙故事,伴隨鼓板唱和渲染了開,街上人聲笑聲樂聲說唱聲,熱鬧得好似夜幕都要給掀翻了起來。

 

城東北角的夢娥闕是間建造華麗的房子,適逢月節,更是裝飾點綴得美侖美煥。每到祝月之慶,便會請來有名的說唱先生,唱齣「射日奔月」的戲碼來應節。有別於隨興而坐、隨意而賞的街邊說唱,夢娥闕不拒入席,但說唱一齣的賞錢以一人一兩銀子起算,尋常百姓負擔不起,久了便成為達官富貴的出入之所。闕內席位將中央說唱臺環繞住,一樓是散席,二樓是包間,不論坐於何處皆視野開闊,遮擋無虞,吃食用度亦極為精美考究,耳中聽的是良曲,口中含的是好茶,身下枕的是軟靠,無一不是享受。

 

「雖然據聞廣寒娘娘曾經住過夢娥闕,但我們凝月城民都知道是假的,不過是附會傳說而建成的屋子罷了。但這屋子建得很是華美,除去傳說,倒也頗值得一看。」小蒼蠅對鳳棲木說道:「射日奔月這曲文我聽了不下五次,可還是每年都來,不為別的,就因為小姐喜歡,她聽不膩!一會兒您看著,她能跟著將整段唱詞一字不漏背出來呢!」

 

一聲鼓板響,一個濃妝豔抹的女子嬝嬝婷婷地走上唱臺,向四方來客婉約行禮後,在整齊自制的鼓掌聲和笙與鼓板的伴奏樂聲中,軟軟柔柔地唱了起來。

 

 

堯邦大治多曲折,旱魃既伏惡水出;

十日齊現棄湯谷,魔怪妖獸亂世土。

 

 

唱罷之後,是悠悠一段說白。

 

帝堯治理天下百載,賢臣歸附,鄰國和睦,萬民愛戴,凡界堪稱樂土。卻是天道嚴苛,百年來先有大旱,後有水患,考驗這位人帝的賢能德行。這場嚴峻的大旱之災肇因天帝之子:十個居於湯谷的太陽。這十位天帝之子原本安份地依照天地循環,輪流交替昇上天空,盡日照之責,怎料某天忽生頑念,兄弟並出,無視凡界因此已成焦土,貪玩不歸。一些深山野林裡的野獸妖物亦因不堪灼烈酷熱的折磨,紛紛出現危害平地。大旱無糧,狂獸之禍,樂土成為地獄。

 

 

帝降后羿革障孽,素矰彤弓展天威;

神箭九出無虛射,還諸星夜共凡間。

 

 

帝堯苦民所苦,向天求救,天帝有愧,派遣九天第一神射后羿下凡,賜其赤彤之弓,白素之矢,協助帝堯斬除獸孽,驅日歸返湯谷。凡界滿目瘡痍,后羿有感人民的哭號無助,義憤填膺之下,鐵臂一展,神弓幾下撼張,九道流星般的白芒連射烈焰般灼熱的天際,對應著九聲震天轟隆,九下撼地動搖,天空連九暗,揭紗般一層一層地涼緩下來。僅剩的一個太陽驚駭得匿藏無蹤,星空月夜才得以重現人間。

 

 

英雄難返天庭路,永留凡塵抑悲苦;

西求王母不死藥,怎堪嫦娥獨飛升。

 

 

后羿因射日之功成為人間的英雄,卻以誅殺天帝之子的罪名被天帝貶放於凡界,與其妻嫦娥永失神籍。往昔貴為神將,而今淪落凡人,曾經不可一世的后羿抑鬱難平,曾是神女的嫦娥對於自己將和凡人一樣老弱病歿、容顏老去更是無法舒懷,因此后羿跋山涉水,歷盡萬苦千辛來到西方崑崙仙境,向西王母求得了兩顆珍貴的長生不死藥。服食其一可容顏長駐,延命益壽,謂之長生;一人盡服則可不老不死,飛升成仙,謂之不死。八月十五中秋夜,后羿待與妻子共享長生,怎料嫦娥已先一步獨吞了兩顆不死藥。就在凝月城中,后羿親見背叛他的妻子身輕如羽,緩緩飄向夜空,奔向銀月。

 

 

昔往誅日震天下,如今對月空憶往;

寒宮縱有靈兔在,勿忘此城凝月人。

 

 

當時逐日誅惡,威震四宇,意氣風發;今日為天所棄,為妻所叛,一無所有。后羿心痛如絞,悲恨難言,竟茫然不知此後何去何從。或盼長留凝月城,長思結髮妻,能可換取靈兔相伴、逍遙快活的月宮中人偶爾一念的回顧。

 

 

 

那說唱麗人唱一段韻文,便停下來講一段散文,她口齒清晰靈便,鶯語宛轉,將韻文唱得甚有風情,又將釋意的散文講說得十分生動,尤其最後一段更是唱得淒涼無限;一旁的笙與鼓板亦配合得恰到好處,極有畫龍點睛之效。曲畢之後,席間便有人大聲讚道:「嫦娥是美女,自然也該由另一個美女來唱述這一段奔月的故事,才是應景!」那麗人嬌羞掩面,款款還禮以謝讚譽。

 

小蒼蠅抓起瓜子喀的咬了一口,低聲吃吃笑道:「那麼后羿是英雄,什麼時候也該由另一個英雄來唱唱這段射日的故事才是呢!」

 

說唱麗人和兩位和樂人下了臺,顯然今晚只唱這齣曲子。聽客們將賞錢投在坐席門口隔簾旁的小箱子裡,便有人沿著收了去,動作極是小心輕巧,意在不驚擾席間坐客。曲終人不散,夢娥闕不趕客,許多客人便繼續待著休憩閒談。

 

鳳棲木方才留意公孫嬋,見她同步跟唱韻文,唇間歙張,只發出極小的聲音,幾乎聽不見,整曲下來果然是一字不差,這時見她心不在焉,似乎在發獃,便問她:「公孫小姐是否很喜愛這奔月的故事?」

 

公孫嬋沒料到他會突然朝她說話,下意識看了看三十三,他冷瞥鳳棲木一眼,但並無表示,她才緩緩道:「我……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歡。」

 

這一答小蒼蠅就愣了,覺得奇怪:「小姐不喜歡的話,幹嘛每年都一定要來聽?」

 

「我只是覺得這內容很是熟悉,好像很久以前就曾在哪兒聽說過相似的故事,可又似乎有哪個地方不太對。」

 

小蒼蠅一直以來便先入為主地認為小姐每年都煩著要來是因為很喜歡這奔月的故事,也就未曾想要去問,不料卻是猜錯了。看三十三無動於衷的神色,顯然早就知情。

 

鳳棲木又問:「什麼地方不太對?」

 

公孫嬋搖頭,「我不知道,我說不出來。」閉了閉眼,腦海裡似有許多東西在轉動,快得看不清。

 

一直快快樂樂地在一起難道不好嗎,為什麼想要自己當神仙,為什麼要拋棄那個喜歡的人?

 

成仙……封神……

 

是誰棄誰──

 

「──曉蝶!」

 

公孫嬋身子一顫,霍地睜開眼,這才發現令她驚醒的不是三十三的喚聲,而是小蒼蠅搖她的手。

 

「小姐妳怎麼啦,突然就走神了。」

 

三十三眼神中滿是關心,「沒事吧?」

 

公孫嬋連忙搖頭,「沒……」

 

「小姐是不是累了,要不咱們回府吧?」

 

公孫嬋知道自己不累,精神卻有些恍惚,還打不定主意是走是留,見到三十三站起來便跟著準備起身,卻聽鳳棲木道:「公孫小姐覺得這故事不對,是不是因為『人』不對?」

 

三個人同時看向鳳棲木,公孫嬋面現不解之色。

 

「所謂嫦娥奔月,其實是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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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羿子涵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